孟浩然,是唐代著名的诗人、官员,他曾经历过官场光环与名利诱惑,但最终选择了归隐山林,追求内心的平静与清静。在现代社会,许多人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,他们或选择妥协与适应,或选择追求真实与自由。官场突围与再度归隐的人生抉择,是一个关乎人生价值观和人生选择的重要问题。如何在外部环境的诱惑和压力下,保持自己的初心和清正廉洁,这是每个人都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难题。
年轻时代的孟浩然,是个隐士。有唐一代,隐居倒是文人刻意追求的流行生态,有人把隐居作为暂时的调剂,有人将其作为终南捷径,也有人会把它当作失意时的避难所。但这种生活方式,于这些人来说,往往只是某种心理上的补偿,都是短时期的,或者是片段式的。而对孟浩然来说,隐居则是一个相对很完整的事实,没有心理强迫,也没有外界干预,有的只是孟浩然年轻时的个体追求。
进入中年之后的孟浩然,似乎突然对眼前的生活感到了不满意,逐渐放弃了在乡间隐居的念头。开元十二年(724年)十ー月,唐玄宗巡幸东都洛阳。得知消息后,孟浩然试图借此机会干谒权贵,希望得到推举。次年,37岁的孟浩然离开故乡,来到洛阳。这次出游,孟浩然与张九龄等官员建立了联系,但这些努力,未能改变他的命运。
728年,孟浩然再次赴京,这次他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要参加科举考试。此时的他,已经40岁了。按说不惑之年的孟浩然,经历了过去的打击,应该更加理智,更加成熟,但是他却像一个年轻人一样,在《长安早春》诗中写道:“何当桂枝摧,归及柳条新。”也许在他看来,科举考试后金榜题名,才是一个文人的最佳选择,之前的隐居只不过是一些充分的准备而已。
然而就在这个春天,孟浩然再次遭受打击。当年,主持进士考试的是严挺之,这位老兄学问好,人品也不错,也很有实际工作能力。在他主持科举考试的两年中,以“公允”作为进士考试工作的指导思想,不在乎你有多大的名气,也不在乎你找了哪位权贵提携,凡参加考试者,一律公平公正对待。这样一来,金榜题名的人锐减二分之。很不幸,孟浩然也成为了落第者。
科举失利的孟浩然,仍然选择了滞留长安,毕竟在京城会比在老家机会多。有唐一代,献赋求仕是一种时尚,也逐渐形成了制度。当年秋天,孟浩然与一帮文士聚会,大家联句助兴。孟浩然写下了“微云淡河汉,疏雨滴梧桐”,诗句清绝语惊四座。在座的文人们纷纷停笔,不好意思再写下去。不过,在圈子里名气再大,孟浩然还是白衣书生一个,在京城无事可做,光凭着文学聚会实在难以打发日子。“授衣当九月,无褐竟谁怜”,这样的诗句,证实了他当时的窘困生活。到了冬天,孟浩然不得不放弃了在京城寻找机会的念头,回到了家乡。
据传,孟浩然在京期间,与王维私交甚好。当时,王维待诏宫中,时常能见到唐玄宗。有一天,王维私自邀请孟浩然进宫,与他谈论写诗的体会。不巧的是,唐玄宗突然驾到,仓促之下,孟浩然赶快躲到床底下。王维也不敢隐瞒,就把此事给唐玄宗汇报了。唐玄宗倒也不计较什么,说自己知道孟浩然的名气,但从未见过此人,就让他出来见驾。等到孟浩然出来后,唐玄宗问:“你这次带诗卷没有?”孟浩然回答说没带。唐玄宗就让他吟诵自己的最新作品。
按说这可是好机会,但孟浩然鬼使神差地朗通起了“不オ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”。唐玄宗有些不悦:“你不想当官,我何曾抛弃过你?你这不是在诬陷我吗?”玄宗很生气,后果当然很严重,于是下旨放其回山。
这段故事,听起来有趣,但经不起推敲。皇宫乃皇家重地,戒备森严,一般人怎么能够随意进入?就算王维再受唐玄宗喜爱,但私自带人入宫,也算是不赦之罪,岂能如小朋友躲猫猫一样,随便就带朋友进了宫中,且让其躲在床底下?再者,就算孟浩然得见龙颜,十分紧张,也决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发牢骚吧?更重要的是,按照王维的生平,此时他正处于困顿之时,哪里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?想来这样的典故,应是后人的假托之言,旨在感叹孟浩然不得志而已。
这次考场失手,虽然让孟浩然感到失意,但并没有浇灭他心中求仕的热情。经过短暂的郁闷期,诗人再次踏上了游历的征程。这次游历,远比上次时间长,行程也更为密集,当然少不了与友人会面,也少不了发牢骚。
然而牢骚归牢骚,并不能改变现实。孟浩然结了这次东游返乡后又西入蜀地,然后在733年再度赴京。当时,张九龄权势正重。孟浩然与张九龄关系还说得过去,于是就献上了一首非常有名的诗《望洞庭湖・赠张丞相》。虽然是首“干谒”诗,但是写得很委婉。虽然称颂对方,但不卑不元。但是不久,张九龄母亲丁忧,还是没有给孟浩然解决实际问题。
说来也有意思,孟浩然一面在寻找机会,一面浪费着机会。734年,韩朝宗——就是李白曾经干谒的那位——任襄州刺史。此人与孟浩然关系很好,于是就约他一同进京,帮助他提高知名度寻找些机会。孟浩然答应了,但是到了出发当天,他喝得大醉。韩朝宗左等右等见不到他,便一个人进京了,自然也没孟浩然的戏。三年后,张九龄任荆州刺史时,邀请孟浩然入幕。只不过这位孟先生平时说得好听,但终究不是当官的料,不久便辞职不干了。面对官场上那些人追名逐利的行为,孟浩然很反感,不屑与这些人为伍,“愿随江燕贺,羞逐府僚趋”。在他看来,与其和那些人一样趋炎附势,还不如像江上的燕子一样自由快活。
也许,这个时候的孟浩然才是真正的孟浩然。早年隐居乡间山林,虽然在外人看来卓然不群,但以庞德公接班人自居,则多少带着一些年轻时自我选择的冲动。干谒不成,科举不顺,把未知的命运交付他人,结果是连连碰壁,让不惑之年的孟浩然丧失了自我选择的可能性。而当他真正有机会走入官场时,他所见识的,却是自己极为反感的。于是,他再一次做出了隐居的选择,返回故园。这一次,他心甘情愿。
740年,好友王昌龄来到襄阳。故人相见,分外开心,自然是好吃好喝好招待。不过,当时孟浩然背上长有毒疮,已经快治好了,按照医生的嘱咐,是不能吃鱼的。但孟浩然乍逢知己,哪里顾得上这些,依旧纵情狂欢,大鱼大肉,不料病发而逝,享年52岁。